“看見了嗎？前面跟在謝老四身後的就是他的新老婆和新女兒。”

“那那個半大帥小夥呢？”

“謝婻今年才十七歲，那小子看著明顯比她大，肯定不是謝四的種了。那個應該是——”

“那個是謝大山的妻子跟前面老公生的，這兩人一人帶一個女兒，一人帶一個兒子。後面又生了一個小丫頭，現在也都算兒女雙全了。”

“屁的兒女雙全，如果說雙全那也是謝老四現在的這個老婆，不是他謝大山，他充其量就是有兩個丫頭。不過這樣的日子，他把一個外姓人帶來，還讓他披麻戴孝，這個不合適吧？”

“怎麽不合適，這樣的日子總不能把人家小夥子一個人扔家裏吧。反正對方不管怎麽樣都是他名義上的兒子，過來祭奠一下也是對的。就這樣一次，多一個祭奠的，多一個人磕頭，也是好的。總不能就因為這麽一件事情，讓新家庭的孩子多想吧。”

“也是，現在就是可憐婻婻那個小丫頭了，以後也不知道誰管她。”

“她都十七歲了，再一年就能考上大學了。就算考不上大學，她也能出去賺錢或者嫁人了。這樣的小孩總比三四歲十來歲需要照顧的強，這次謝大山應該會帶她回去吧。”

“我看不一定，她如果高中畢業就不讀了，那謝大山帶她去新家，自然沒毛病。但如果她過去就要考大學，你覺得她老婆願意嗎？聽說她家大的那個過幾個月就要高考了，一下子負擔兩個孩子讀大學，這誰負擔的起啊！”

“但如果辛苦幾年把她培養出來，她就能賺錢了啊。就算不賺錢，後面嫁人也有彩禮啊，反正我感覺這個買賣不賠本。”

“也是，這兩年咱們這裏的彩禮越來越多了。沒讀書的都要五六萬，那她如果能考個專科或者本科，出來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價格了。反正如果我是謝老四，我肯定會把這個丫頭帶走，省的被別人胡說。”

“但問題是小姑娘她願意嗎？要知道當年她媽就是因為謝老四一定要離婚，才喝藥自殺的。”

“但他後娶的老婆，應該不是他??x?當時一定要離婚後再娶的那個吧？這個好像是另外一個，這樣謝婻就算再怨恨，也怨恨不到人家言家吧！”

“誰知道呢，也許當年謝老四離婚後想娶的就是這個。只是後來看鬧出了人命了，他才特意的又等了一兩年吧。而且現在關鍵是，謝婻她沒得選擇吧。如果她不跟著她爸爸，那將來誰管她的生活？她想讀書，誰給她學費和生活費？”

“是啊，跟著過去了，她就有爸爸也有媽媽了。但如果不跟過去，她以後的生活就難了。她這樣的，她如果特別小，別人還有可能收養她什麽的。但她都半大丫頭了，誰會願意要她！她現在跟過去，她就算勉強有個家了。到時最起碼生病了出事了還有人管她的死活，但如果不過去，她跟她爸爸只會越來越生分。本來就沒感情兩個人，她如果再不機靈一點，以後她就是沒有管的野丫頭了。到時沒準結婚了，都沒人管她，一個娘家人都沒有呢。”

“也是，不過誰家將來如果娶了她也是特別劃算的。至少娶了她，好好的說一下，哄騙一下，沒準就不用給彩禮了。再到後來，兩人發生矛盾了，打她欺負她什麽的，她也應該沒地方跑了，應該能待在家裏好好的過日子。”

“好了，你說的是什麽話，人家好端端的小姑娘又沒有得罪你，你說這樣的幹嘛！”

“我這不就是隨便說說嘛，現在娶媳婦難，多的是人想娶這種後面沒有娘家人的。這樣的人因為沒家沒有後臺，才會被人死死拿捏住啊。”

“唉，也是！以後就看這個丫頭自己的造化吧！”

謝朝陽站在馬路上，一直盯著前面的祭祀活動。等旁邊的一直在說話的幾位中年婦女終於閉嘴說完話了，他才背著書包慢慢的回家了。

回家後，看著又早早給他做好晚飯的母親。謝朝陽想問她，謝婻的母親真是是吃藥沒的嗎？他也想打聽一下，在他們這裏，真的有人處心積慮的娶沒有娘家人的小姑娘，目的就是以後好拿捏，不用給彩禮嗎？

但所有的話在剛剛到達嗓子眼時，他終究還是忍住了。

晚上的他，坐在自己的小書房裏正常的完成了自己的所有學習計劃。只是在臨睡前的幾分鐘，他突然的想起了今天的謝婻，也想起了今天站在他前面的幾個女人的胡言亂語，然後他就睡不著了。

然後他就大晚上的站在他家的三樓陽臺上，特別認真的向東面看著。

只是他家的房子，終究只有三層。即便這個高度應該是附近最高的，但也沒有高到讓他能看到最東面的謝婻家。

輕輕的嘆著氣，隨即謝朝陽就返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在屋子怎麽都睡不著，最後他就再次起身，然後找工具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他的存錢小罐子。

裏面是這些年，他爸媽偶爾給他的一些零錢，他花不完了就會順手放在裏面。

而現在一直都不太在意錢的謝朝陽，卻在小臺燈下，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整理清點著那些錢，一清理就是二十多分鐘。

昨晚晚睡今天卡著點進入教室的謝朝陽，剛剛走進教室，他就被人高馬大的陳年再次攔住了：“謝朝陽，我們在湊錢買花圈。你要出一份嗎？或者說你要去嗎？”

“你們現在湊了多少錢？”

知道今天是謝婻家辦葬禮的最後一天了，剛剛進教室的謝朝陽，一邊繞過他，一邊向自己的座位走去。

“我們有人出十塊，有人出五塊，已經湊四十五塊了，但還是感覺有點不夠。”

回答謝朝陽的是跟他們一起進來的段曉雯，接著跟陳年玩的挺好的陳文武也湊過來迅速補充道：“四十五買兩個十五塊的花圈，最後就只剩下十五塊了。十五塊還不夠奠禮，所以——”

“怎麽樣謝朝陽，要不要湊一下。”陳年的另外一個好朋友趙強，也從後面走了過來。

“好了，剩下的奠禮我出了，你們缺多少？”

周縣的物價低，到現在一碗牛肉面才兩塊五，一塊五就能在外面吃一頓什麽都不放的手搟粉或者小碗寬粉。

知道大家就算湊錢，最多也只能從零花錢中出五塊和十塊。所以在說話時，謝朝陽就已經掏著自己的衣服口袋，從裏面拿出了三十塊錢。

“就缺你拿的這些，謝了！那——那你去嗎？”

這邊大概的奠禮一般是三十塊，他們湊了45塊，扣除買花圈的錢，最後還剩十五塊，缺的錢其實也是十五塊。

如果有可能，陳年是一點都不想因為這種事情找謝朝陽的。但他們這裏，大家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，沒有一家是特別有錢的。大家的父親或者家人，一個人一個月出去的賺的最多的就是六百七百，有的人家一個月的收入甚至是五百以下。

而且在農村，他們的父親基本就是三月到十月賺點錢，到冬天了大家基本都不出去的。這樣的情況下，父母給他們的零花錢都是特別有限的。他們出去吃個面大概兩塊錢左右，便宜的酸辣粉，寬粉是一塊五。如此的情況下，他們在讀書時，父母一個月能給他們五十生活費就算是特別多了。有的家庭條件一般的，父母給的零花錢一個月可能才二十塊三十塊。

現在是這個月的月底，到現在陳年的零花錢就只剩下了十五塊了。所以他只能拿出十塊錢，剩下的五塊錢，他還要應付這個月接下來的一星期。

一分錢難倒英雄漢，所以最後他才不得不向傳聞中最有錢的謝朝陽要錢了。也不得不，他給多少他就拿多少了。

“我不去了，你們去吧。”

在昨天之前，謝朝陽是決定了自己一定要過去，看看安慰謝婻一下的。

但想到昨天在馬路上碰到的一身白色孝服的謝婻，謝朝陽還是拒絕了。

“我感覺婻婻她應該不希望——”

謝朝陽想說，謝婻不一定喜歡大家看到她狼狽的模樣。

但他的話還未講完，松了一口的陳年便立馬高聲打斷了他：“這是你說的，反正該問的我都問到了，你如果不想去，我們也不勉強了。那中午的時候，我們三個人就拿著錢過去了。到時我們就買兩個花圈，奠禮我們奠40塊。剩下的五塊錢就當我們坐車的路費，這個可以吧？”

已經拿到謝朝陽錢的陳年立馬安排起來，他說的三個人，就算大家都沒有問也知道是他跟他的兩個兄弟趙強和陳文武。

而這次給他湊錢的，其實除了他們三個人外，也就剩下謝婻的同桌段曉雯，剛才掏錢的謝朝陽。還有就是他們班的班長蔡陽，以及以前同樣跟謝婻一個班的楊彤彤了。還有一個，據說是隔壁三班以前跟謝婻關系不錯的一位。

三班的那位現在不在，而關註這件事情的其他人，現在其實都教室，都在關註著拿錢的陳年。

聽他這麽說，大家感覺無所謂，全部都一個一個點了頭。

而看到大家都支持，終於湊夠錢的陳年也就越過了明顯事多的謝朝陽。立馬拉著他的兩位好哥們，去最後面討論具體事宜了。

“一下子給出去三十塊，你可真夠大方的。出了那麽多錢，都不過去露露臉，你也夠傻的。”

謝朝陽的同桌白展平是個額頭有些青春痘的幹瘦男孩子，大家都說謝朝陽是書呆子。但最起碼謝朝陽會刻意的鍛煉身體，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。如果學習累了，他也懂得勞逸結合會刻意的休息一陣子的。班級的大家如果有什麽活動，他即便不喜歡，也會隨大眾的意思意思的參加一下。但白展平卻是那種徹徹底底，兩耳不聞窗外事，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主。

平時他對班裏的任何事情，任何活動都不感興趣的。就像這次大家給謝婻湊錢，他就甩都不甩。

平時同桌謝朝陽的事情，他也很少關註的。但謝朝陽畢竟是自己的一心想要追上去的人，眼看自從這學期分班來了一個謝婻他就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。這次竟然還拿出了這麽多的錢，給別人沖大頭。他就看不慣，終於陰陽怪氣的說了一下。

“……”

他這邊氣得不輕，謝朝陽卻是微微挑挑眉。隨即就甩都不甩他，直接拿著書本出去背書了。

感覺到氣憤，雖然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氣憤。但見謝朝陽又開始偷偷摸摸學習了，作為班級第三的白展平自然不能落後。便立馬拿出自己的英語課本，也立馬出去背書了。

至於謝朝陽跟謝婻的事情，要是因為謝婻的事情，謝朝陽的學習受到影響變的更差。到時班主任和謝朝陽的家長應該才是最著急的人，所以他才不會多管閑事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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